白昼星火

青黄only情人节12h 16：00

上一棒@多吃好吃的 

下一棒@秋球球 

潮汐退和涨 月冷风与霜。

1

高中毕业之后，黄濑决定了继续做一名模特。

高三的冬季杯之前，黄濑脚伤复发。终是缺席了大半的赛程。海常在王牌缺席的情况下，像是为了王牌拿下冠军来，一路披荆斩棘，大比分获胜的比赛不在少数。

桐皇，海常。像是几年前IH的历史重现，身着蓝色队服与黑色队服的两支球队相互握手，鞠躬。黄濑站在那里没动，久违的站在球场上的感觉令他热血沸腾。

前几场比赛，黄濑没机会上场。未曾遭遇有奇迹的世代的球队，海城的其他队员显得游刃有余。没想到季后赛第一轮就遇上了桐皇。

桐皇的王牌，当年奇迹的世代的王牌暴君青峰大辉。

还真不太好办呢。黄濑想，但莫名的兴奋与喜悦又从心底升起。他很久很久没有和青峰在一起打球了。似乎时不时缠着青峰，一对一的日子已经是上辈子。

他兴奋地快要笑出来了。

海常的队长有模有样的和对方握手，黄濑蹲下来仔细的检查着球鞋。面前突然间笼上一层阴影，一双球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红白相间。

有些陈旧的款式，在青峰的所有球鞋中算不上出众，却肉眼可见的被保养的很好。黄濑一眼便知道这双鞋的归属，因为那是国中毕业那年，黄濑送他的生日礼物。

黄濑起身理了理皱起的球衣，带着张扬的笑容，冲着走到他面前的青峰说：“啊，小青峰，好久没见。”

青峰没说话，目光顺着黄濑的脸向下移，落在他穿着白色球鞋的脚上。

“怎么样了？”

黄濑一愣：“小青峰是在关心我吗？好高兴啊。不过小青峰你放心吧，我都休息了这么多场，也该满血复活啦。这次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黄濑信心满满。

青峰嗤鼻：“还是这么会说大话啊黄濑，别像上次一样输了哭鼻子就行。”

“什么嘛，小青峰好过分。”黄濑还没从青峰关心的感动中回过神来就惨遭打击。这样的对话曾经上演在各个角落，黑子曾经评价说，青峰和黄濑乐此不彼。

青峰还想说什么，哨声在此刻响起。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朝着桐皇的方向走去。黄濑的标志性笑容也慢慢的消失，嘴抿作了一条线，紧紧的盯着青峰前进的背影，脸色中甚至还透着冷峻。

这是海常的背水一战。

海海常是季后赛的常客，却从未拿过冠军，多年以来，洛山是不败的帝王之师却败给了城凛从此冠军的位置花落谁家还很难预定。海常，洛山，阳泉，桐皇，秀德，城凛，他们曾经被称为奇迹的世代，现在是各自队里的王牌，将要带领各自的队伍，争夺最高的荣誉。

这也是他的背水一战，黄濑想。不单单是为了海常，还因为对手是青峰。他因为青峰而选择了篮球，一直以来，青峰便是他追赶的对象，是他的光，也是他的执念。

有什么东西是不对的，或者说是不应该存在的。可是他快要控制不住了，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他终于当着青峰的面说出了那句小青峰，我再也不要憧憬你了的时候，或许是他逃避着与青峰选择不同高中的时候。或许是他在帝光时缠着青峰一对一的时候。

在或许更早的时候，当他第一次被青峰砸中了头的时候，早已注定。这个篮球笨蛋早就占据了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一寸土地，而现在心底有种冲动，他急切着想和青峰一决高下，想要看看自己和青峰究竟有多少差距，想要球跃动于指尖。

他已经蛰伏的太久了。

哨声吹响的一刹那，他一跃而起，橙色的球被传入手中。以雷霆之势闪到他面前的，是身着黑色球衣的桐皇王牌。

“小青峰，” 黄濑的笑容张扬，“你拦不住我的。”

“我不是从前那个只会缠着你one on one 的黄濑凉太了。想要拦住我没那么容易了哦，小青峰。”

青峰眯了眯眼：“你倒可以试试。”

电光石火之间青峰伸手的动作谁都没有看清，只听得到观众台上一阵惊呼，黄濑竟是像看穿了青峰的意图，利用换手躲掉青峰的拦截，紧接着一跃而起远距离定向投篮。

黄濑的打法青峰见过。几年前，同样是冬季杯的赛场之上，海常对战城凛，黄濑在有脚伤的情况下，开局就开了zone领域打乱了城凛想在火神开启zone前抢分的节奏。

可结果呢，结果是黄濑由于脚伤不得不提前下场季后半截在没有恢复的情况下硬生生下来，导致了脚伤加重，留下了病根。

从此，黄濑再也没有这样做过。

黄濑分明是利用了perfect copy完美无缺的模仿了绿间的投篮，对于奇迹的世代的技能，黄濑只在zone时使用。

“”你究竟是多想赢我？“

青峰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黄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轻飘飘地留下一句。

“你不知道吗，小青峰？我做梦都想赢。”

2

那场比赛，黄濑至今还记得清。

99:101，桐皇两分之差赢得了那场比赛，海常止步于八强。海城的冬季杯之旅结束了，同时意味着黄濑身为海城的王牌的日子也结束了。

最后几秒的时候，他还在抢篮板球，若是能抢到并投进，他们就可以和桐皇评分，这时候他想，如果早川还在队里就好了，那家伙可是抢篮板的高手。

触到球的时候，黄濑窃喜，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对手是青峰大辉，无论是敏捷度与弹跳力，都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成败在此一举，黄濑眼看着自己的手指接触到篮球，再高一点，能不能再跳高一点？他紧咬着牙关在心底默念。

时间仿佛静止在那只略黑的手出现在他的上方的一刹那。球被重重的拍落在地。哨声响起的时候，伴着桐皇支持者的欢呼声，黄濑在坠落，脑海中一片空白。

仿佛被抽空了全身气力，黄濑瘫坐在球场中央。

是第几次了？黄濑皱起眉头努力的回想。两年前，他也是这样丢脸地跪坐在青峰面前。

像是一个可悲的配角，自说自话的立下了多少豪情壮志，最终还是成了最盛大演出的衬托者，青峰是不可战胜的。

可为什么明明他已经这么努力，明明他已经决定放下了憧憬，明明他已经说过不再追逐青峰的脚步，明明他黄濑凉太也是天才。

他从来没有赢过青峰大辉。

脚伤的痛感姗姗来迟，叫嚣着撕裂他的神经。黄濑顽固地挣扎着，撑起胳膊爬起来，向着海常众人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脚踝处刻骨的疼痛感惹得他不自觉嘶了一声，脚下一个踉跄。

在他将要跌倒在地的刹那，黄濑落入了一双有力的臂膀，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包裹住他。

黄濑剧烈挣扎起来。

“别动！”青峰呵斥道。黄濑挣扎的更厉害了，开什么玩笑，众目睽睽之下，被青峰半抱着起来，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黄濑前辈！”是海常的新任队长，见黄濑在场中央跌倒，惊呼一声就想去扶，目光却撞上了青峰阴沉的眼眸，下意识顿在原地。

原本指望着队友来解围的黄濑气的头疼，没想到青峰这张脸的震慑力那么大。

“小青峰，”他试图与青峰沟通，但青峰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把他扶到休息上坐好，蹲下来触碰他的脚踝。

未免也太奇怪了吧。黄濑想，当年他瘫在那里，青峰就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像个俯视凡人的帝王，一声不吭，看着他一个人的滑稽表演，而今天又像是变了一个人的似的，跪在这里看他的伤势。小心翼翼地，仿佛他是什么珍宝。

“青峰！”是桐皇的队长在叫，他马上要列队互相鞠躬表示敬意后退场了。青峰低声咒骂一声，轻轻扭了一下。

“脚能不能动？”

“小青峰，你快放开啦。”

黄濑想要抽回那条腿，碍于周围熙熙攘攘围了一群人，压低了声音左顾右盼。

看来能动。青峰起身，拍了拍蹲的发麻的腿，顺手扔了条毛巾给黄濑。

“你这体力不支的毛病，能不能改了？”

模仿青峰是他最拿手，却是对他伤害最大的。

真过分啊。黄濑嘟囔一句，却乖乖的接过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啊，就这样结束了呢，他在海常的最后一场比赛就这样画上了句号，如果可以还真想和这些队友再多打一场比赛啊。

还是没有打败小青峰。黄濑把毛巾扔到一边，试着缓缓的站起，确认自己不会再摔倒后，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的队伍走去。当年笠松是怎么说的？笠松狠狠地揉了一把痛哭的他的头发，又敲了敲他的后脑勺。

都给我昂首挺胸的回去，我们是全国八强！

两次面对桐皇，两次止步八强。

观众席中传来的掌声，按方向是海常的一边。

黄濑的泪水一下子如洪流翻涌，朝着海常的那一片蓝色区域鞠了深深的最后一躬。

3

当青峰收到美国的一所职业学校的邀请时，毫不诧异。他知道自己在高中时期的好几场比赛都有美国职业篮球队的人来看，特别是IH的总决赛，他瞥了一眼观众席，甚至看见了一个职业球队的教练。

黄濑得知青峰要走的消息时已经拒绝了东京那所最知名的体育学校的邀请。

“我没有成为职业球员的计划。”黄濑带着礼貌的笑容拒绝：“我还是觉得做一名模特更适合我。”

又来了，又来了，黄濑唾弃自己。

难道承认自己的状况已经无法继续支撑着走向更大的舞台，有那么难吗？他想，可是他就是说不出口。

医生的嘱咐时不时在他脑海中回响。永久性脚伤，混着几个他听不懂的名词。他只知道这些都昭示着他的结束。

他的篮球，他的憧憬，他的追逐。

在这一刻开始黄濑恍然大悟，他的一切都结束了。

青峰是一定会继续打篮球的，这个视篮球为性命的人，一定会选择走职业这条路。而他因为憧憬着青峰而走向了篮球，本身就是不断跟在他身后追逐。可现在他只能放弃停下。

他真的好想，好想再去打篮球啊。不单单是为了青峰，他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在球场上奔跑的欲望。想要打球，想要队友并肩作战，想要走向更高的舞台，想要打一辈子的篮球。

与青峰的那一战，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站在篮球赛场上了。他真的好想赢过青峰，好想为他这一场注定崎岖不平而失败的无望的征程作为一个圆满的结尾。

似乎他不去承认这个现实，他就能一直走下去。

4

高三的隐退仪式如火如荼的举行，作为最大主角的黄濑免不了被人抓着问东问西。

“黄濑君是打算去哪个学校？“海常的队长是二年级生，笠松的亲弟弟，得知队长身份的那一天，黄濑就乐得清闲，把队伍托付给了现在的海常队长。

走到自动贩卖机旁，黄濑买了两瓶宝矿力，扔给队长一瓶之后，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

“没有想好，可能去综合类大学吧。”

队友的语气很遗憾。“啊，传言中说黄濑君放弃了东体大的邀请，原来是真的。”

“毕竟啊，模特更适合我嘛。”黄濑眨了眨眼，“不然女孩子们会伤心的。”

他已经可以自如地向别人解释了，很正常连眉头都不抬一下。果然队长顺着他的话回答：“也是，又不是以后再也不打篮球了。希望以后还能在校际联赛中碰到黄濑君。”

黄濑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僵硬却很快正了正神色：“是啊，以后还有机会一起打球的。”

他不打算参加大学的篮球队了。如果在场上，队友们都在奋不顾身地拼搏，而他身为曾经的奇迹的世代，比任何人都热爱篮球的存在，却只能在旁边看着无能为力。他一定会疯掉。

这种感觉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与城凛的比赛。

脚伤一次次的加重，会不断影响着他的能力。甚至最后他连最基本的动作都做不到。他是奇迹的时代，海常的王牌，日本高中篮球界的神话，天之骄子。

如果是那样平庸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称的起这些呢？

他的传奇至此戛然而止了。

5

接到青峰电话的时候，黄濑刚刚结束了当天的拍摄。电话号码是有些熟悉但没有存储，来电归属地在美国。

他深吸一口气，果断的选择挂断电话，但对方似乎十分执着，紧接着第二个电话打来。

黄濑索性把手机开的静音，丢在一旁的桌子上不去，看一眼，任它震动的响个不停。

黄濑凉太，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逃兵。多少年了这句话时不时还会浮现在他的脑海，像是一株藤蔓将他禁锢住，占据了他的呼吸。青峰那日的表情严肃，甚至显得冷峻。

黄濑见过这种表情，青峰国三时常常会有这种表情，在无数次乏味而又毫无悬念的比赛之后，像是从未理会过快乐。

他放弃了篮球。

那应该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第二天青峰去了美国。那一天青峰一大早就打电话给他，说来神奈川了，想和黄濑来一场one on one。

“”小青峰主动找我one on one真少见呢。” 黄濑笑道。

青峰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似乎还带着不耐：“让你来就来，这么多废话，海常旁边那个篮球场啊，我在这等你。”

等黄濑紧赶慢赶到达的时候，青峰已经站在场中央，热身完毕了，见黄濑来了。停下手中运球的动作，将球扔给黄濑。

“来的这么慢，”青峰有些不满。

“路上堵车了啊，谁让你这么早就把我喊出来打篮球。”黄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把外套脱掉，叠整齐塞进包里。

其实他是因为和经纪人请假而耗了不少时间，今天本来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他挂断的青峰电话的一刹那就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赴约。

想见他，想和他一起打篮球，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战斗一触即发，黄濑俯身弯腰，站在青峰的面前，紧紧盯着那只篮球。如图闪电般的速度伸手，侧身运球，拦截，换手，仿佛在上演一场盛大的表演。

脚上而导致的疼痛，又开始作祟，蚕食着他的理智，他什么也不顾了，眼中只有那个橙色的球。

篮球，青峰大辉，篮球。

夏天即使是早晨温度也很高。一场比赛之后，两人大汗淋漓，青峰跑去买水，黄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比分牌上的数字。

小青峰，再来一次吧。他突然说。

不够，还是不够。他还没有到极限，他的脚还能动，他还能打一次，一次之后又是一次，到最后青峰也发现了他的反常。

“黄濑，”青峰停下来说，“我去美国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我们还有机会一起打球。”

啊，原来他是这样认为啊。

可是你知道吗，小青峰。我已经决定放弃篮球啦。

像是舍弃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将憧憬和梦想，一起连根挖去。比切肤之痛更甚，他回头看来时的路，是能看见一层厚重的乌云。

“黄濑，以后我们再一起打球吧。”青峰轻声在他耳边说，甚至隐隐透着柔和。

“好啊，”黄濑尽量让语调恢复到平常的轻快。“到时候小青峰不要嫌弃我哦，我在日本也会一直看着小青峰的。”

一言为定啊，他说。

可他知道，这注定是实现不了的一个约定。

6

黄濑曾经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景象，也许是以后他成了更出名的世界巨星，而青峰作为球星，两人在工作场地遇见，像是无数的工作同伴一样寒暄。也许是等青峰退役之后回到日本，他们一起参加同学聚会，还能想起当年在一起打球岁月。

甚至俩人再不相见的场景也时不时在他的脑海中上演。

可是没有一种情况像这般尴尬，甚至可以说是荒谬，他一个人丢脸的逃出来抽烟，现在这条空荡荡的走廊之中，一抬头便看见了存在记忆中的那个身影。

一时间仿佛是在做梦，烟灰轻飘飘的落下，带着余温和黄濑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正在那里又对上了青峰的眼睛。

“小青峰。”

同样属于记忆中的名字，黄濑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明明已经那么久了，可专属于他的称呼似乎不禁思索，脱口而出。

场馆内部已隐隐约约透着欢呼声，该是有球队进球了，青峰指了指赛场。

“怎么没有进去看？”

黄濑没回答他的话却反问道，“小青峰呢？怎么也没进去看？”

“我是从里面出来的，”青峰说，“我等了很久。”

等什么？黄濑不无讽刺地想，青峰大辉也会等人啊。是等哪个绯闻女友，是金发模特还是电影明星？

仿佛知道他想什么，青峰沉默了几秒开口：“不是女朋友。也没有女朋友。”

黄濑一时语塞，不明白为什么青峰要和他说这些，下一秒一只手伸来，夺下了他手中的烟。

“你什么时候抽烟了？”

黄濑笑了笑，好几年了，高中毕业就就开始了。平时不怎么抽。

青峰把那支烟凑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大口，看着烟雾模糊的黄濑的面容，语气平平。

“以后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下意识的反驳那你呢，却突然发觉他们的对话似乎正常的不正常。多年前的那场争吵时不时的扰乱着他的思绪，冷漠的回应与挂断的电话让炽热的夏天正如严冬。

“你就决定放弃篮球了吗？”

青峰在电话那头最后问，其中透着冷漠。

是的。黄濑闭上了眼。

瞧，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话啊。因为篮球会影响工作，因为他决定把全部心力投入模特事业。

小青峰，你要我怎么说出口，我不能够再打篮球了。

青峰没说一句话，挂断了电话。

电话的盲音持续响着，客厅里的电视还放着今天的比赛。黄濑静静坐在沙发上，伸手关掉了电视。那天晚上，黄濑删除了电话本里青峰的号码，收拾好房间，把所有和篮球相关的杂志收进了大纸箱，然后塞进床底。至今没有再去翻动。

他和青峰的合照还没舍得扔。是他加入校队的第一年，帝光二连冠。那时候青峰的才能还没有开花，到哨声响起最后一球落地时，激动的青峰一把搂过来他的肩膀。

雷鸣般的掌声被他摒弃在脑后，黄濑那时仿佛只能听见心脏砰砰跳的声音。而现在，青峰像是当年那样站在他的面前，似乎比几年前更高了些，语气平淡的问他，要不要去打一场一对一。

是晚了好几年的邀约与赴约。

7

黄濑想，这一定是在做梦。

他是来看火神比赛的，火神状态很好，以首发的身份上场。一上来就进了球，势如破竹。坐在看台上看着火神和其他球员在球场上奔驰，听着球迷们加油声与尖叫，黄濑忽然很想逃出去抽一支烟。

他没有对青峰说谎，烟放在口袋，多半是为了应酬，自己很少去抽。他第一次尝试抽烟是和青峰的那场争吵后。

当他狼狈地逃出赛场之后，迎面撞上了青峰，似乎那场争吵并不存在。青峰甚至还向他提出了一对一的邀约。

黄濑沉默了一下，说，我没有球衣。

他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球了。

“没关系，”青峰笑了，“来我家吧，先穿我的球服。”

站在青峰卧室的落地镜前之时，黄濑还觉得不可思议，今天的所有事情发展都超过了他的认知，先是与青峰重逢，之后甚至是来到了青峰的家中。

青峰的球服对他来说还是大了些。即使身高相差不到5厘米，他的身形较青峰而言略显瘦削，宽大的球服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目光不自觉的绕了一圈，青峰家里显得乱七八糟，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整理过。

青峰自小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往往都是由桃井五月来整理，真不知他这几年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青峰也换了一件球服，黄濑只需一眼便能看出，那是他从日本带来的球服之一，同样都是黑色，青峰穿起来的效果完全不同。

像一只矫捷的黑豹。

“走吧，”青峰从床头摸出一个篮球：“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球场。”

球场离青峰家很近，转过一个街角就到了。说是球场，不如说是公园里放了一个篮球架，昏黄的路灯下，隐约可以看见几个高中年纪的男孩子在打篮球。

青峰指了指球架：“我刚来美国的时候，就在这一个人练球，大半夜再回家。”

黄濑应了一声，脑海中却迅速浮现了那个少年正在路灯下，站在空无一人的球场中，站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固执的重复着练习的动作，直到夜幕降临。

他们向前走去，看见几个男生有说有笑地站在一边，中间是两个男生进行一对一。黄濑不自觉的有些想笑，这种场景真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几年前的他们也是如此。

黄濑扭头问青峰：“怎么办？你的球场似乎被占了。”声音中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微调笑的意味。

听见了黄濑的话，旁边的一个男生发现了他们。当目光落在青峰身上的一刹那不禁惊呼出口：“Aomine daiki？”

随着青峰名字的出口，所有人看见他们，其中一对一的两人停下了动作。青峰镇定自若向着男孩子们打了招呼。

“晚上好，我和他，”指了指黄濑，“想用一些球场，可以借我们用一下吗？”

没想到青峰竟然也有了公众人物的自觉，说话变得礼貌了不少，看来这几年真的改变了他们很多。男生们变得兴奋起来，绕到旁边去，把球场留给他们，

青峰把球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开始做起了热身运动。

“小青峰现在那么强，”黄濑苦笑，却认真的做着热身运动。我还真是不要命了。

条件反射地接住了向他飞来的篮球，等指尖触到篮球的一霎那有种触电的感觉。像是春日中尘封着的冰河，伴着一声微响裂出一道缝，有什么伴之复苏。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那种拼劲全力、赴之全部。

黄濑没有一点犹豫，膝盖微微用力，一跃而起，球以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向篮筐飞去，却被伸出的手拦截。

“这样就想打败我可不够。”青峰说。

黄濑一怔，倏地抬头看着青峰。青峰站在灯光之下，看着他，面色晦暗不明。

打败他，打败青峰大辉，是自国中至高中的唯一的念头。

什么时候他连这个信念都放下了呢？

像是干枯的柴火被点燃，先是星星之火，渐渐的燃烧起来，把他的面容照得明亮，久未燃起的熊熊火焰在他的心里燃烧，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甚至逼出了他的一声笑。

“小青峰，他说别小瞧我啊。”

他是奇迹的世代，曾经海常的王牌，被认定最有潜力的球员，即使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对篮球的热爱也不曾死去。像是现在，多年后的今天，他又回到了能肆意挥霍青春的少年时代，从未走远。

对，是这样，应该是这样。黄濑凉太落地的那一瞬间，听见了场内少年们的叫声，伴随着掌声，混着曾经海常与帝光时的喝彩，令他一下子模糊了视线。

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岔了好多年。

8

是汗水抑或是泪水，早已分辨不清。脚踝处的伤又出来作乱，从刚开始的火辣辣的疼痛，逐渐变得入骨，竟然一点点变得麻木。

黄濑似乎什么也不顾了，只有球。

再来一次，小青峰再来一次，他记不清已经说了多少遍，就像是当年阳光之下的帝光篮球场，放学之后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着青峰之后叫着一对一。

但是篮球落地的声音仿佛能砸破夜空，黄濑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他紧紧咬着牙关，想要站起来继续。

“你还要逞强的什么时候？”青峰的声音低沉，似是汇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青峰蹲下来，将他扶起，背对着黄濑示意到他的背上去。像一声惊雷，伴着闪电刺破沉寂的夜空。

黄濑想，啊，原来他知道了。这个已经扯了整整六年的谎，但是迟来的赴约，在一瞬间被无情的揭露，分崩离析。

黄濑沉默着任由着青峰将他背起，一步步地向着途走去。周围早已空无一人，男生们在他们结束第二局时候已经离开，静的只剩下月光和蝉的嘶鸣声。

似是一块压迫了多少年的重石落下，黄濑察觉到一股迟来的倦意席卷全身，索性靠在青峰的肩上，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间，青峰好像说了什么，黄濑却是没有心思再想了。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青峰的脖子搂得更紧。

在月光和星光之下，黄濑沉沉睡去。

                                                                                  完